板栗君爱吃板栗

人生不息,咕咕不止。

三十六、“池鱼”

西南的战事终于告捷,年羹尧再次立了大功。皇帝心中虽仍有芥蒂,仍是大行封赏,宫中更是传闻,年世兰将得封皇贵妃位份。我亦好奇剧中那皇贵妃的服饰到底是皇帝本心,还是他有意为之。

“嬛嬛听闻华妃娘娘即将得封皇贵妃,不知是真是假?”

快五个月的身孕,我的身子已经不那么轻盈,双脚也有些肿胀酸痛。只是太医叮嘱了要常活动,皇帝得了空,便常常陪我四处走动。

“皇贵妃位同副后,皇后健在,朕如何会册皇贵妃。你从哪听来的消息?”

走得久了,皇帝扶了我在石凳上坐下。

“宫中都这样传呢。”

皇帝严肃道:“华妃此生最多只至贵妃位。”

看来那皇贵妃服饰的确是皇帝的试探了?看我若有所思的样子,他眉头一皱,略有不悦:“朕好不容易得了空陪你,怎么你同朕在一处总爱谈论别人。”

我嘻嘻一笑,心中顿起顽皮之意:“嬛嬛实在好奇嘛。而且嬛嬛不止要说华妃娘娘,还要说眉姐姐,容妹妹,淳儿,小弘晨……”

皇帝哭笑不得:“妮子越发大胆了,是朕宠坏了你。”他作势弹一弹我额头,“日后朕也封你作贵妃好不好?”

我一本正经摇摇头:“嬛嬛才不要与华妃娘娘同在贵妃位呢。”

“是,朕的嬛嬛,自然只能做独一无二的……”他的声音渐次轻了,而行走所致的困意终是慢慢包围了我。那句话亦是随风而去,不曾叫任何人听见。

翌日请安时,皇后和众嫔妃如常贺喜了几句,年世兰却说:“皇后娘娘一向最爱体察皇上的心意,不知皇上所说要晋臣妾的位份,是要给臣妾什么位份呢?”

皇后微笑:“妃位之上便是贵妃,皇上圣心大致如此。”

年世兰扑哧一笑:“娘娘错了,贵妃之上还有皇贵妃,皇贵妃之上还有皇后呢。”

“哦?妹妹的意思是喜欢本宫皇后的宝座了?”

年世兰娇声道:“娘娘多心了,臣妾只是听说,皇贵妃位比副后,十分尊贵。”

皇后双眸微睐:“妹妹也说了,皇贵妃位同副后。照皇上的性子,非得要本宫不在了,才会册立皇贵妃。”

年世兰不依不饶:“臣妾可没有这个意思,只是臣妾听说,从前顺治爷的董鄂皇贵妃在时,博尔济吉特皇后连立足之地都没有呢。”

皇后这下可真是乐了:“妹妹如此羡慕董鄂皇贵妃,难道不知她得封皇贵妃后不过四年就香消玉殒,连孩子都没有保住。即便死后追封为皇后,也是主不祔庙。妹妹是有福之人,实在不必羡慕……”皇后拿起帕子掩嘴笑了笑,“瞧本宫说这些干什么,妹妹聪慧过人,自然是明白的。”

年世兰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,然而她想到自己的确是收到了内务府送来的皇贵妃服饰,便忍不住轻笑出声:“无论是贵妃还是皇贵妃,来日臣妾得以晋封,一定会恪尽职责,协理六宫,皇后娘娘也可以多多休息了。”

皇后看着是不在意,然而过了几日到底是头风发作了,碰巧太医院的太医又全被年羹尧请去医治他的夫人。无论皇后头风是真是假,一国之母需要治病却无太医可请确是事实。皇帝故意将此事轻轻放过,引得满朝大臣对年羹尧更加不满,又逢他大肆翻修府第拆毁民居,这罪状便又添上几桩。

年世兰听了,只是一笑置之:“本宫还以为皇后有多淡定,原来也不过如此啊。”

前朝和后宫如何翻了天,年世兰一概不知。现下她一心记挂的,便是皇贵妃的位子。然而册封这日却闹了好大一个笑话,苏培盛来传皇帝的旨意,晋华妃为华贵妃,那皇贵妃的服制原是内务府送错了的。年世兰满心以为自己将位同副后,却不想只是贵妃。其实多少人永远都坐不到这位置,只是最近年氏一族实在太风光了些,她的心便飘得更加高了。

不管怎么说,年世兰终究成了华贵妃。好在今年风调雨顺,帝后不用去天坛求雨,想必年世兰也不会蠢到在皇帝面前亲自折磨我这个孕妇。

于是我只静心安胎,每每有宴会都推辞了不去。然而这日剪秋却亲自来请我,道是今日宴席是庆贺西南战事告捷,又贺大清风调雨顺。

“福嫔娘娘身子笨重,却也出席了呢。”

剪秋既如此说,我也无法推辞。好在胎气一向稳固,皇帝亦在宫中,想来也无大碍。何况我亦好奇福嫔现状,便携了槿汐一同去了。

宴上歌舞升平,福嫔姗姗来迟。数月不曾见她,此刻再见面,当真叫人吓了一跳。她身形较从前已是丰满许多,肚子更是大得显眼,一张青春娇艳的脸庞也变了样。先前槿汐虽与我说过此事,到底比不过亲眼所见。

她捧着肚子小心翼翼地坐下了,年世兰的位子离得不远,见状便讥讽了几句。福嫔慢条斯理地用了些点心,才施施然道:“身怀有孕自然辛苦,不过想来这份辛苦也不是人人都能受得起的。华贵妃娘娘身娇肉贵,哪能经得起这生儿育女的辛苦啊。”

年世兰最恨别人说她无子,又顾忌是在大庭广众之下,只得说:“但愿你怀的是个阿哥。若是个公主,岂不白费了你现在这股得意劲。”

福嫔轻蔑一笑,丝毫不在意她所说的阿哥公主一事。皇后正听剪秋说着什么,仿佛全然不知底下之事。槿汐瞧着宴上暗潮涌动,便劝我:“娘娘应个景坐坐也就是了,还是早些向皇后娘娘告退吧。”

谁知槿汐刚要向皇后请示,皇后却突然起身离开了。槿汐一犹豫,便错过了告退的时机。难得见她露出这样懊恼的神色,我拿了扇子掩去嘴角的笑意:“皇上在宫里,我又规规矩矩坐着,她不会拿我怎样的。”

果然这场宴会安安稳稳地到了尾声。嫔妃们大约是觉得无聊,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出了殿门。我有意留到了最后,谁知一出去,就见前面乌泱泱一堆人站着,而年世兰正与福嫔说着什么。我示意槿汐绕过此路,不想却有人踢了我一脚。一双脚原就浮肿,这一吃痛,便忍不住喊出声来。年世兰见状回头道:“莞嫔这是怎么了?在这里大呼小叫的。”

既让她瞧见了,便无法轻易离开了。我只得走上前道:“回娘娘的话,适才不知是谁踢了臣妾一脚。”

低头一看,鞋面上的确是有个灰色的印子。年世兰见了轻笑道:“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竟敢踢莞嫔的脚,好在莞嫔今日穿的不是那双蜀锦玉鞋,否则岂不可惜了。”

“娘娘说笑了。”我回了一句,便不再言语。她觉得无趣,又向福嫔道:“本宫瞧着福嫔这肚子比别人大上许多,从前曹贵人怀孩子时倒也不是这样。莫不是双生胎吧?不过本宫从未听太医说过,不知福嫔能否给本宫解惑啊?”

福嫔听了却道:“臣妾怀的自然不是双生胎,可章太医已经诊出臣妾腹中孩儿是个男胎。”她向年世兰一笑:“适才在殿中娘娘曾问臣妾,怀的是个阿哥还是公主。现下娘娘可解惑了?”

章弥的医术自是不会错的,看来皇后当真要有皇子在手了。然而此刻我却无心再想此事,只因脂粉气味渐浓,人也越发觉得恶心,而轻薄的帕子并不能盖住这股味道。我意欲向年世兰告退,谁知颂芝却拦住了我,她则是拿着扇子慢悠悠道:“同是有孕,福嫔便身强体壮,莞嫔却娇生惯养,连脂粉味都闻不得。”

眉庄和陵容上前一步想为我说话,我示意她们不要多言,免得激怒年世兰。她既不肯让我走,我只得稍稍退后几步。槿汐趁机拿出了香囊让我嗅一嗅,总算缓解了些许。

见我轻易妥协,年世兰更加得意:“虽说福嫔怀的是个阿哥,可保不齐跟齐妃的三阿哥一样,呆呆笨笨的,连皇上教导起来都费劲。”

福嫔虽张狂,然而她也将为人母,岂能容忍他人这样说自己的孩子,当即便回道:“华贵妃娘娘从前便这样说过齐妃娘娘的三阿哥。如今臣妾也回娘娘一句,臣妾的孩子即使不敏,那也是皇上的孩子。再说孩子既未出生也未长成,娘娘怎知孩子是何模样?莫非娘娘自己没有孩子,便见不得别人的孩子好吗?”她斜斜瞟年世兰一眼,“听闻娘娘从前也曾有过孩子,可惜没有那个福气生下来。看来娘娘是见我和莞嫔有了身孕,心里不痛快啊。”

福嫔显见是气狠了,竟敢当众提起年世兰失子一事。果然她当即变了脸色,眉眼间阴戾之色顿现,扬起手便向福嫔打去:“本宫看福嫔有了身孕愈发尊卑不分了。倘若来日当真诞下皇子,岂非整个后宫都要跟着你姓!”

因着她未脱护甲,这巴掌便在福嫔脸上划出几道长长的血痕来。福嫔吃痛,踉跄几步便要向地上倒去。颂芝反应倒快,一把拉住了福嫔。然而福嫔有孕后身形不似从前,颂芝纤弱如何拉得住。槿汐见年世兰如此动怒,早已扶着我向后退了几步,谁知脚下忽的踩到了一样圆滚滚的东西,花盆底的鞋子支撑不住,脚下一滑,又觉身上一重,福嫔笨重的身子压到了我的小腹上。

事情突变至此,众人都惊叫起来。有人想将我扶起来,然而我只觉得疼痛从小腹开始渐渐蔓延,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从体内流失。恍惚间有凉凉的东西落到了我的脸上,是下雨了么?我费力地睁开双眼,看到了眉庄与陵容哭泣的脸庞。年世兰,还有一个紫色的身影,她们怎么在笑?可是眼前像是漫上了雪白的大雾,眼睫毛也成了层层模糊的纱帐,依稀还能瞧见那个紫色身影一闪而过,从地上捡起了什么。是她!是她!我想伸出手,想告诉眉庄和陵容,那是害我摔倒的凶手和物证!然而垂着的手臂并未动弹,倦意慢慢涌了上来……

“嬛嬛!”在失去最后的知觉前,我仿佛听到有人这样叫我。是他来了么?他的声音里有我从未听过的痛苦和悔恨。然而眼前一黑,便什么都不知道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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